流淌着泛滥河水

会吃盾冬(可逆)和豹冬粮。
目前在申请授权,准备翻译更多盾冬文。请英语能力出众的各位多多指教。

【豹冬】国王和他的王后6

迟来的第六章,希望大家还能记得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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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四目相对。“你挺好的。”巴恩斯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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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没什么好尴尬的,他不安只是因为也许这句话听起来很古怪。无论如何特查拉不需要他的肯定。

但特查拉甚至没有迟疑,他给了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Enkosi。”

他一定是听过这句瓦坎达语,但他无法确定,“你在道谢?”

“我以为我得到了赞美。”特查拉说。

“当然是。”他立即说,但事实上他有点难以接续下去,因为当特查拉用他们的语言道谢时,那听起来过分郑重。“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该得到这个,不是吗?”

国王深色的眼睛透露出探询的况味。

“……我是说,我也得说‘谢谢’,在你之前。”他在忐忑中开口,同时感到如此难堪,但这就是这个晚上他真正该做的,“谢谢那个房间。我知道我当时没有做出正确的反应。那时候——”

“好吧,先停下来。”特查拉说。他顺从地闭上嘴,接着发现国王那个毫无阴影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无论你还要针对那说些什麽,我都得提醒你,你搞错方向了。”特查拉调整姿势,让自己完全面对着巴恩斯,“先告诉我,我答应了我们之间没有标记,然后你以为我准备让你如何度过热潮期?”

巴恩斯僵在那里。

“我在问问题。你得像我回答你一样回答我。”他提醒道。

有那么一会儿巴恩斯显得不知所措,但他没有沉默太久。“我想过也许你是在等我的热潮期。”他瞪着特查拉,某些情绪几乎具现成重负压垮了他,“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但那时我不知道。……也许你真的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但我没法立即就相信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没法觉得你是真心实意地点头,……如果不是呢?如果你只是逗着我玩呢?你知道对Alpha们来说那有多难。”

特查拉只能叹息。他能理解。苏睿分化很晚,所以他当然考虑过成为一名Omega后所要承担的风险,一旦遇人不淑,他们就全完了。想一想巴恩斯终日生活在这种恐惧之中,即使没法感同身受,他也被触动了,而且他这样坦诚。这些就足够让他把怒火咽下去了。

“如果你有试过认真去想,到现在为止你总该明白我早就答应了那个房间,在最开始的时候。更值得你的谢意的是我在那个夜晚作出的让步。”他轻轻地说,他只是更希望巴恩斯能明白,“你可以相信我。如果我作出承诺,我就会完成它。”

他们陷入一段相对无言的时间。即使光线昏暗,国王也能看清那双因盈满泪水而亮晶晶的眼睛,巴恩斯如此痛苦,又如释重负,两种情绪交错着支配他,牵扯他,让他轻轻抽噎,轻轻落泪。

“我真的很抱歉,非常抱歉。”他终于开口,声音又轻又低,像雏鸟正在啼叫。他有大段大段的话要说,但眼下唯有令人心碎的啜泣。

“我想我原谅你了。”特查拉尝试让他停下,他摩挲他的后脑勺,“事情过去了。”

“不。”他痛苦不堪,“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还给你,我没法,……”

“还给我?”

“你的母亲甚至打算送我一顶王冠,她对你的王后满怀期待。所有人都对你的王后满怀期待。”他哽咽不止,绿眼睛了无神采,“但除了耻辱和尴尬,我还为你带来什么呢?你签署约定,接受了我,然后再无机会得到一位称心如意的伴侣,学城为你作传时也不得不再多写一页关于你的婚姻,关于你的继承人。如果你不感到遗憾,也不在意身后之名,那么看看现在,每个人为此交头接耳,呶呶不休,再等到庆典开始,我在所有人面前露面,让他们知道这儿有个Alpha没能咬下那一口?这的确是长久的耻辱。……我永远无法弥补。”

“我真的很高兴你说出这些。”特查拉说,想要小心处理这些顾虑和情感,“但无论何时,我不需要你作出任何‘弥补’,我的荣誉不靠标记一名Omega维持。”

“损害呢?”他反问。

“除非豹神离弃我。但你无法左右祂,不是吗?”特查拉回答他,“被选中并非意味着一切顺遂,但在祂的土地上我坚不可摧,流言蜚语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你,你才是那个外乡人。当我答允你的请求时,你在黄金之城何去何从几乎是首要的考虑,因为你才是会受到伤害的那个。”

“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巴恩斯依然轻轻发颤,泪眼缀满渴望,“那真的会让我好过点。我是说,这样更公平。”

“是真的。”特查拉柔声说,“你的歉意也已经足够弥补那些不够公正的对待了。”

“足够了吗?”

“我觉得是,”他说,再一次摩挲他的脑袋。他的棕发如此柔软,特查拉Alpha的天性开始因为亲近一个Omega而变得警觉,“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你应该得到更多。”巴恩斯说。

“谢谢你这样说。”特查拉抽回手,递给他手帕好让他别那么泪汪汪,“但如果你确实想要更多地弥补,就只要告诉我我们今后将相处得不错。”

巴恩斯同意,“我保证。”

“这是你的承诺。”

“我能做到。”巴恩斯说,又垂下脸,“一直都是我的错。”

“都过去了。”他再次说,“你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吗?”

巴恩斯尴尬地摇头,“要睡了吗?”

他给出否定回答,同时斟酌言辞,“我们可以继续那个游戏。你说到‘缺陷’,我不明白你为何那样问。”

“……我只是想要知道祂们如何选择神眷者,”巴恩斯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人会否被选上。”

“那么你不是在为自己问。”

他同时显得惊讶和瑟缩,“不。我是个Omega,祂们甚至都不会看到我。”

“但在你分化之前?”特查拉说。他记得那个下午,当他怀揣着将姆巴库摔出保护区的快乐回到宫里时,他的父亲,特查卡国王坐在能俯瞰流水花园的露台上与谋臣会面,看起来心事重重。女爵士吉纳雅拉正展示一幅半身肖像。他大步走近他们,他的父亲挥手让其它人退下。

当他们独处时,特查拉翻检它,“他是个白皮肤。他是谁?”

“一个海德拉。”他的父亲微笑,“目前是康沃尔亲王,克莱伦公爵,西斯伯尼公爵,贝尔格莱德伯爵,林地男爵,红堡嘉德勋位爵士,以及御前的白袍骑士。”

他大笑起来,“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是加纳力耶想要的王妃吗?”

“恐怕不是。”这一回,他的父亲以国王的方式说话,特查拉也因此安静下来,认真倾听,“他更有可能是个Alpha,甚至会是个神眷者。他在这里,因为他更有可能是你的敌人,小王子。”

巴恩斯一阵踟蹰,最终选择避而不谈,“你为什么这样问?”

“有一段时间很多人认为你会是个神眷者。你知道那时你表现得是。”特查拉说,“你从未设想过吗?”

“但我不是。”巴恩斯轻声说,“那时确实有人那样想,但到我分化为止,一切就都结束了。”

特查拉咀嚼他的话和情绪,“但你呢?”

又是一阵沉默。“曾经。”巴恩斯开口,“他们有过一个方法,它能够表明神授何时到来,又会否发生在某个人身上。一个仪式,我想。”

现在轮到特查拉惊讶了。但巴恩斯只是轻轻耸肩。

“他们太想要知道了。我不那么信任它的过程,但它的结果说服了那些知情者。慢慢地,它也说服了我;或者它通过说服他们来说服我。无所谓了。”他抬手掩住脸,叹息从他的指缝中逸出,“所以,分化成Omega以后,我当然会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要么是这种仪式不值得相信,要么是祂予以回应……是因为另一个人的血。”

“你想要求证仪式是否有效?”

巴恩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它突兀地激起了特查拉心中某种与喜爱别无二致的情绪,让他想要停止追问。

“更想要知道他会否被选中,我想。但我觉得这希望渺茫。”他的笑容犹豫着放大了,“我清楚值得的人并不多。”

特查拉最后选择颔首以应,“确实如此。”

他们继续往下聊,话题无限延展,包括枪术竞技的衰落,朵拉护卫队的培育和选拔,姆巴库对吃人笑话的痴迷,瓦坎达迥乎不同的南北边境……某些话题让巴恩斯卸掉了他的拘谨与脆弱,又或者是聊得越久他就越健谈,在后半夜里他听起来相当讨人喜欢,至少特查拉自己如此总结。直到巴恩斯的黑眼圈看起来简直像是淤青,他才宣布他们要睡觉了。

 

意料之中的是第二天早上一走到通廊朵拉护卫队就像被放在火舌上灼烤的豆子那样响个不停。

“我们听到了,”奥科耶酷酷地说,“你们聊了一个晚上。”她们就是这样开始的。就算特查拉为此发笑,她们也半步不退,问个没完。

******

等时间走到庆典前夕,王宫已不再为国王与王后忽然亲近起来而感到无所适从,一方面习惯成自然,一方面下半年最盛大的节庆已近在眼前。这一天最后的时间被用于祭祀与祝祷,在太阳落山之后,特查拉就由朵拉护卫队拱卫着前往神殿,索芙提醒他要等到太阳升起,国王才会回来。她催着他上床睡觉,又在拂晓时分唤醒他,让他洗漱,沐浴,换上新制的衣袍,然后她和其他人像海德拉人装点一棵圣诞树那样打扮他,往他身上堆堆叠叠。等这一切结束时,阳光已经将薄薄的积雪浇化了,这儿的冬天温暖得让他好奇。他小声问索芙她们感觉如何,但他也有注意到她领子上沿细细的绒毛。

“我是少数派。而且他们摔跤时还会脱下衣袍,我想这就表明了他们确实不那么畏寒。”

“我也怕冷。”他说。这几乎又是一个关于他正面对新生活的暗示。青绿之地的冬天温暖湿润,他并不感到

“那肯定是在从前?”

“是啊。像个冰窟。”他说,思绪轻飘飘地回到过去。年年如此,赶在严冬之前他们都得捉紧时间对红堡修修补补,以免积雪将穹顶压塌。愿意理解他对监管此事满怀热情只有史蒂夫,那一回,当他们经过礼拜塔时,刚加固过的拱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啦声,并非较劲,但那天他们在干什么?硬着头皮慢慢走过去。史蒂夫笑起来,“你把事情干得挺好的,巴克?”

“难以想象。也许您不能明白,但像我这样一直呆在这儿的人,见过的最厚的雪踩过去也不会打湿靴子。”她微笑着,“30英寸深的雪地?那只在歌谣里出现。冬天对我们来说很安全。”

“歌谣?”他问,最近他一直在问问题,“关于海德拉吗?”

“我想那是在吟诵长城?”她温柔地否定他,“我们会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积雪深厚,堡垒森严,当然,但那只是一部分,剩下的我们依靠想象补全。”

“也许你可以去看看?”他尝试给她建议,“因为……我是说,你是自由人。你并不被要求必须待在这里。”

索芙停下来,看着他,不过那远不是警惕或不满的神情。

“当我说起‘我们’的时候,我是在说一部分的瓦坎达人,那不包含我在内。”她最终说,“这一定是因为我的通用语说得不够好。”

“不,你(们)说得很好。”

“那么我猜这是通用语本身的毛病?它甚至让我不能从中分辨您在夸奖我,还是所有人。”

“你们所有人。”他愉快地接过她的话,“而我只能勉强辨别出瓦坎达语里一些非常短的词语,Enkosi之类的。”话一出口他就想到特查拉,稍显漫长的等待比繁琐的装饰更让他觉得这一天从开始起就异乎寻常,但他无法确定他能不能就此事询问索芙。她待他格外友好,即使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他犹豫不是因为有时候,他的某些情绪会因为自己受到了好的对待而迅速发酵,而他从特查拉那里得到过相当多;而是因为就算是她这样的好人,有时也会不露痕迹地开他玩笑。

“但这也不会困扰到您?”她说。

特查拉在两刻钟后回来,少见的显得疲惫,但异常……快乐。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不同寻常,如果让他来说,他会说特查拉笑得像个小男孩。这肯定比他的疲惫更罕见。

“早上好?”他说。索芙一再提醒他冬日庆典对瓦坎达来说意义重大,显见特查拉同样真心喜爱这个庆典,这种热情远比在此之前他所表露出来的期待要多得多。

“你也好吗? ”特查拉坐下来,“感觉如何?”

他耸耸肩,将所有感受如实相告,那当中包括紧张与期待,“我希望他们能喜欢宴饮厅的装饰,还有那些盾牌和长矛。”他小声说,“但如果他们不那么开心,我也没有办法。”

“一般来说他们会的。”特查拉专注地看着他,很难解释为何他能如此笃定,“但如果他们不那么开心,那么也不是说你要讨他们开心。”

他忍不住笑起来,很愿意接受这种说法。“所以,你整个夜晚都在……和祂对话吗?”

“不,我们以别的方式对话。”特查拉说,“毋宁说我在睡梦中度过一个晚上。”

他呆住了,“你睡了一觉?”

特查拉轻轻点头,深色的眼睛非常柔和,“看起来你有自己的想法。”

“像是你跪坐在那里,听祂告诉你未来一年你该做些什么?”他耸耸肩。特查拉扶着额笑起来。他们就这样聊下去,直到鼓声传来。那时他一点也不紧张了。

瓦坎达也有宴饮厅一说,但和海德拉的不一样,瓦坎达的宴饮厅更像是个露天的竞技场,人们能从这种形制中立即读出这个国家崇力尚武的一面。王座在爱奥尼柱下,场地中央的露台中。当他们并肩而行,走过盛装出席的臣民跟前时,人们并不像被夜潮摧倒的水草那样屈膝伏身,相反,他们站在原地,高声欢呼瓦坎达万岁,伴着鼓声用力击掌。如此相似,他不免想到半年前作为他乡来客和特查拉缔结关系的那一次。即使王冠沉重得让他的脖子嘎嘎作响,更占据他的感官的依然是这种毫无节制的近乎某种爆发的呼喊,它们将他的思绪淹没,令往事不可追思,那时他是怎么想的?——他知道,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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